国庆长假,来苏州购置的小宅短住,身为北京人,在上海工作15年,来苏州太湖边想到那个网上传的段子,大致是人生之初在乡下晒太阳,然后进城奋斗,挣钱买房出国回国恋爱结婚累死累活,最后到乡下晒太阳养老,农民心疼地说欢迎回来。
太湖边的临湖镇,连狗都是懒散的,开车去菜场要特别,有回走的时候,发现一条狗在我车的右后方横仰着大睡,差点轧到宝宝。
早起买菜是当地人的习惯,六七点钟最热闹,我们常常九、十点才去,菜场顾客已寥寥无几,菜摊主人会整天坚守,肉案到中午有点慌,常去大娘那个摊儿,她每次都多给一块,有时还唠叨几句,这么好的肉,上海人都来买呢。
家里小院的凌霄疯长,年轻的时候读诗人舒婷那首著名的《致橡树》:“我如果爱你,绝不学攀缘的凌霄花,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;” 搞得我一辈子歧视凌霄,其实,这是能自己攀爬的有意思的植物,夏秋会开花。
周围小区到处看到沪牌车,一处上海绿地集团开发的地产,雇了大巴拉着上海人来看房,不过跟上海人聊,他们会说:“这里太偏,升值太慢,工业园区金鸡湖那边下手早的话,能赚一笔。”
十一前一系列城市发布限购规定,苏州排前列。离我们不远的苏州湾,早先叫东太湖,是苏州太湖开发的下一个战略,路上到处是楼盘广告,苏州湾地区可能五年以后要火,如果大家都在谈的泡沫不破的话。
院子割完草后,会引来很多蝴蝶,坐在家里顶层阳台,养眼的风景让读书走神。
我一直没有赶上以购房成就人生的那一拨儿,2001年从北京去上海工作的时候, 上海购房还退个人所得税,当时工资也不高,退不退的没想,非典时跟着外地同事去看房,浦东联洋社区7500一平米,贵死了,福建同事咬着牙买下来,后来把老婆孩子接来,事业往上走,房价往上走,一转眼,7500的房子后面加了一个零。 胡建同事得意地跟同事讲:“我老婆说,你这辈子就干对了两件事,一是娶了我,二是买了这个黄(房)子。”
等我有了点钱想在上海买黄子的时候,价格已冲云霄,后来品牌协会到苏州开会,就在这个小区的会所,发现还有联排别墅,一激动就买下来。顺便说,行业协会开会,可以找地产商赞助,我还参加过万达赞助的行业大会,开完会安排一两个小时看房。
买这里的房体现了我们北方人的弱点,就是没见过水,没见过四季常绿的草木。有一个小花园是梦想。虽然很少过来,还是在院子里种了各种花草。
也许是草木太旺,也许是鲜有人至,除了冬天,这里蚊虫猖獗,在院子里摆上小桌想浪漫一下,那种速度极快的带花纹的蚊子会在你毫无知觉中嗖地进攻,又影子般闪去,在你皮肤上留下一个渐渐肿大的白色凸起物。
去年没有结果的橙子树,今年终于长出了果实。
白天打开窗户探身出去,感觉有一只花物蓦然从园中穿过,钻出冬青篱笆,起先以为是老眼昏花,多盯了几次,发现是一只虎皮斑流浪猫在此栖息,墙角照的到阳光的地方,连我都想躺躺酣睡。
这里临近太湖东山,一年四季瓜果不断,春天有碧螺春茶,初夏有枇杷、杨梅,秋天有银杏果、板栗,深秋有橘子、柚子,东山的农民靠山的分一片山,靠水的分一片水,这片山,这片水从来没有辜负过当地人,2000多年来不动声色地为人们提供着丰富的物产,从太湖三白、太湖大闸蟹,到遍山到瓜果,扔到土里就生长的各种蔬菜。
按说这么舒服的地方,不用特别努力吧,可是苏州人自古就学习好,离我们不远的东山雕花楼旁边的状元府,就是明代苏州府第一位,也是明代开科状元施磐的府邸。在木渎镇的虹饮山房,看到一个苏州状元名录,想起我的大学舍友是当年苏州外语类状元,马上发了张照片给同学圈,大家一片唏嘘,说这么好的基因,他怎么就生了一个孩子,苏州状元群里回复说:“这事不值得一提,当年到了北京咱学校,才知道苏州有多小,世界有多大,能人有多多。”
乾隆帝下江南,每次必来木渎镇,在此下船,岸上建有虹饮山庄,皇上上朝的器物都有准备。当地人说先有木渎,后有姑苏,当年吴王夫差和西施在这里闹哄,据说各地运来的木头把河道都堵了,所以一开始叫木堵。
苏州人谦虚,谦虚就是自信。
在苏州走走,跟苏州的朋友交往,聊多了,觉得自己就像文盲。
苏州的历史2500年了,到处都是历史,除了城里40多处园林,还有城内外数不清的名人故居和花园。
吴王夫差在木渎灵岩山为西施建了馆娃宫,遗迹还在,据说最近在贵州发现了西施的后代,他们准备跟苏州联系。我觉得这题材不错,全国人民都想知道西施的后代长什么样,基因的传承和变异有多少想象的空间。
孙子在穹窿山写下《孙子兵法》,乾隆每次下江南都要到木渎镇,到这些地方只要深呼吸一会儿,就感到历史在眼前展开。
在木渎古镇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,随意就藏着这种名人故居,严家淦(gan4) 是国民党高官,在台湾担任多年“行政院长”,蒋介石去世后还当了三年“总统”,极力把蒋经国扶上台
苏州朋友们酒喝高的时候,话题也离不开文化。
一个朋友说,你们都知道张继的《枫桥夜泊》,里面“江枫渔火对愁眠”那个愁眠,是一座山,“愁眠”和“姑苏”是对应的。
原来愁眠不是睡不着觉,要不是苏州人说,我根本不信。我问,苏州园林的水是哪里来的,他们说,苏州地下,可能挖几米就出水,但水有多深,你不知道。
我只知道太湖平均水深是2米,苏州文化的水深,真是难测啊。
他们说,苏州没有一条河是直的。这个意思,我也在反复琢磨。
在木渎的“石家饭店”喝巴肺汤。那块东西其实是鱼肝,入口即化,极为鲜美,巴肺鱼是河豚的近亲。据说本地河豚也无毒,只要游去长江,回来就有毒,怎么听着像一个好人,去了资本主义社会就会变坏一样呢?
这个长假,1号一来就发现家里的三星冰箱不工作了,联系维修,软磨硬泡加发火,都是一个回答,十一放假,没有零件,七号以后来修。很久没有过没有冰箱的生活了,每天买的东西一定要精打细算,有天多买了几个鸡翅,第二天就臭了,那种弥漫的臭。三星公司帮我们过了一个比较纯粹的田园式假期。
2号晚上发现炒菜锅涂层实在不行了,网上订了一个原来喜欢的炒菜锅,第二天就到了,快如闪电。 在乡下也嘀咕城里的事,像家电这样的传统产业,是不是做不下去了?
我要在苏州好好住下来,大城市的人们,都应该来苏州,不只是为了这里的鱼虾和美食,而是为了让自己更像文盲,然后励志重来。